纪念辛亥百年专文：宋氏兄弟与常德“富有山堂”

•  毛欣法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夏，从日本留学回国的唐才常、林圭等人，在长江中下游的上海、武汉发起并成立了旨在以反清爱国为行动纲领的“自立会”。对外则称之为是以教授日文为掩护的“东文译社”。后来，为配合北方的反帝爱国组织义和团，他们又在此基础上，进而将自立会组建为有七个军框架的“自立军”，设总部于汉口。大体分工是，秦力山统前军驻江苏大通，田邦（王睿）统后军驻安徽安庆，沈荩统右军驻江西新堤，林圭统中军驻湖北汉口，陈犹龙统左军驻湖南常德，唐才常则统亲军与先锋军，坐镇总部督办各路诸军，并计划于8月9日，在上海、汉口、安徽、江西和湖南等地同时起事，以期向请政府施加压力。

    桃源人陈犹龙率何来保、赵必振来到常德后，遇少时同窗好友宋教信。经宋介绍，很快就加入了此前以唐才常、杨吉陔为会党领袖的自立会“富有山堂”。

    此时的常德富有山堂，设常德西郊常桃两县交界处沅水北岸河洑山太和观旁边的虚白庐。这里，“孤峰直耸出层峦，水落平江第一关”。居高临下，山势险竣，是湘西七十二寨中的第一个关口。

    河洑山富有山堂，由内八堂和外八堂等名目机构组成，还设正副堂主龙头各一人。其堂会（自立会）会友，每人配发印有“救国救民”四字为政治宗旨的富有票一张，作为会员凭证，势力相当雄厚。遗憾的是，因为没有得到康有为与梁启超的在海外按时接济，迫使唐才常延期举兵，并导致消息走漏，让清廷的湖广总督张之洞，勾结英国领事，于8月21日破获了设在汉口英租界的自立军总部，唐才常不幸遇难，自立军起义失败。

    1903年夏末秋初，听了黄兴在武昌“两湖书院”发表的救国演说之后，还在武昌普通中学堂读书的宋教仁，一放寒假便赶到长沙，遂与黄兴、陈天华、刘揆一、胡瑛、蔡锷、章士钊等人谋面后，于1904年的2月15日，创建了“直捣幽燕，推翻清政府”的革命团体“华兴会”，并推举宋教仁为副会长兼文书，拟定于是年11月16日（阴历十月初十）慈禧太后70岁生日这天，分长沙、常德、衡阳、岳阳和宝庆东南西北中五路，同时在湖南全境举兵起义。宋教仁领导常德一带的西路，还在常德设立了“湘西联络总站”，对外则称为是“湘西矿业有限公司”，负责起义军的经费筹集与枪械购运。其军事指挥则由胡友堂和游得胜担任。

    宋教仁回到家乡常德后，为筹备军饷四处奔波。无奈之下，只好与其兄宋教信商量变卖自家田产。然半月多过去都还未曾找到买主。兄长宋教信便邀桃源藉革命志士胡瑛、覃振等，领宋教仁来到桃常两县交界处的河洑山富有山堂，拜在原自立会会党领袖陈犹龙和杨吉陔的门下。堂主陈、杨二位龙头，见是宋氏兄弟反清爱国事急，就当即拍板，并同意在华兴会举义时，起用湘西北洪兴会、哥老会的袍哥三万之众予以支持。然几天后华兴会在常德的负责人游得胜，在长沙“放票”筹款时，因泄露机密而被杀害，导致了这次起义以失败而告终。宋教仁的兄长宋教信，见事已至此，便催其弟赶快离开常德，以防不测，并特意到河洑山富有山堂留便笺说：“事急矣，不可因无饷而功败垂成。汝宜急去长沙，与黄克强商。西路事有吾在，或不至破裂也。”

    宋教仁在河洑山富有山堂，见到兄长宋教信的留言后，趁夜色急忙徒步来到常德城内，还试图想与杨吉陔接头后交待相关事宜。然他的行踪，早已被常德官府发现，一拨官兵也从河洑山沿江堤一路追来，且身后的灯笼火把，也正在逐渐向他一步步逼近。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沅水常德西堤岸边，忽然摇出一叶带篷的渔舟。月光下，渔叟打量了一下文质彬彬心急如火的宋教仁，又望了望江堤上点点逼近的火光之后说，“快上船吧，被他们抓到了是要砍脑壳的罗！”就这样，宋教仁被这渔叟带到德山上坡后，天一明就搭乘一煤船于11月6日抵达了长沙，21日到武昌，27日到上海。在上海，宋与覃振、陈犹龙多次面谈后，便于12月5日离沪去了日本，开始了他新一轮的革命生涯。而其兄宋教信，从河洑山富有山堂回到桃源香冲不几天，就被官府捉拿后囚禁于桃源县城。

    两个多月过去了，在日本东京的宋教仁，闻知兄长被捕的消息后，在寄往桃源家中的书信中，特意夹带了一张写有“兄与游得胜同谋之事，皆系诬枉。如府县追究，可将此信示知焉”的便笺。桃源官府截获宋教仁的这一信件后，还真将宋教信从牢里放了出来。然清明节过后不久，宋教信还是终因受其弟宋教仁之牵连，被清廷设在常德的官府，暗地里将其枪杀于桃源八字路附近的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