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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伴刘禹锡在历史的胡同里前行

编辑:管理员日期:2020-09-13 18:09:57浏览次数:2564

 毛欣法


    公元805年,曾经在我国历史上轰动一时的唐代中叶永贞革新失败之后,三十三岁的刘禹锡.因参与了王叔文、王伾领导的那场政治改革而获罪.即由太子校书、屯田员外郎和兼管朝廷财政的位置上,先是谪贬广东连州刺史,还未到任,继又改贬到我们湖南常德做朗州司马。

    在此之前,唐王朝因“安史之乱”,由治到乱,由盛转衰,元气大伤。举国上下,除了宦官守旧势力可以随意掌管朝政大权,左右皇帝的废立之外,其藩镇割据与地方势力,也各自拥兵自重,独霸一方。且“王公百官及富豪之家,比置田庄,恣行吞并”。“聚敛之臣,剥下媚上,惟思竭泽,不虑无鱼。”加上受“宫市”之影响,苛刻的赋税,残酷的掠夺和疯狂的兼并,不仅大大地损害了中小地主阶层的根本利益,更为严重的是给广大劳动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仅以唐代宗李豫时期而言,农村就已是“户口十不半存”。到了唐德宗李适年间,百姓的逃亡,就严重到了“三分之二离乡背井,去向不明。”随着大地主阶层与劳动人民的阶级矛盾日益激化,中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先是远自江南,后就近在京洛。而且是此起彼伏,时有发生。和柳宗元一样,“忧国不谋身”并借助唐顺宗李诵即立之机,极力主张和亲自参与永贞革新的刘禹锡,就是处身在这一从强盛到逐渐腐朽的社会环境里,他就是想立志革除弊端“内抑宦官,外制方镇,力图摄天下财赋兵力而尽归之朝廷”,然刘禹锡他们彻底失败了。而失败了的刘禹锡,尽管也曾奋力地拼搏了又拼搏,但他始终还是没有走出这条历史的死胡同。不过,刘禹锡毕竟是刘禹锡,他终究还是像划过夜空的一道流星.给世人留下了绚丽而经久不衰的光环,和光环中所折射出的那份魅力。这魅力,就是他刘禹锡的人格,以及他心灵深处绽放出来的诗词艺术奇葩。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刘禹锡是继屈原之后.又一个被贬谪和流放到我们常德的政治改革家、思想家和诗人。所不同的只是时间往后推了千年有余。刘禹锡受屈原的影响,到常德后连住都紧挨着招屈亭。而且刚一到任,就写诗《咏史二首》和《学阮公体三首》,将自己与汉武帝时大将卫青帐下的任少卿和汉文帝时政论家太中大夫贾谊相比,强调自己在政治改革失败后,决不向宦官、藩镇等守旧势力屈服低头的坚强意志。好一个“骠骑非无势,少卿终不去。世道剧颓波,我心如砥柱”(《咏史二首》之一)。也好一个“贾生明王道,卫绾工车戏。同遇汉文时,何人居贵位”(《咏史二首》之二)。这里,诗人像是很为自豪地向世人宣称,他刘禹锡对唐宪宗纵容宦官,搞任人唯亲的那一套,是何等的不满。同时也暗示出,他虽然处境险恶,但在政治路线斗争的惊涛骇浪中,却会像砥柱山一样,决不动摇。这种胆识与人格,在我国古代的作家和诗人当中.不能不说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了。刘禹锡的《学阮公体三首》,不难看出是仿效魏晋诗人《咏怀诗》的作品。诗中,他在回顾总结永贞革新失败的经验教训“百胜难虑敌,三折乃良医”的同时,也告诫自己“不因感衰节,安能激壮心?”表明他一定要像“老骥”、“鸷禽”那样,敢于迎着朔风和秋霜,勇往直前。尤其是第三首中的“昔贤多使气,忧国不谋身。目览千载事,心交上古人。”更是表达了他要像昔贤屈原那样,为求索国家之前途命运而九死不悔。

    春三月,刘禹锡应薛道士之邀,初探桃花源,写了一首寓意很深的《桃源行》。在这首诗中,刘以“翻然恐迷乡县处,一息不肯桃源住”的急切心境和艺术手段。表达了他毫不消极留恋“世外桃源”,而是要积极投身到现实斗争中去的思想感情。这年年底,刘的《庭梅咏寄人》诗,更是立意新颖,寄情幽深:

早花常犯寒,繁实常苦酸。何事止春日,坐令苦意阑。
夭桃定向笑,游伎肯回看。问君调金鼎,方知正味难。

    这首诗,表面上看来像是写梅,而刘禹锡的内心,则是借庭院中一株犯寒怒放早开的梅花.热情赞扬和讴歌永贞革新中的“二王”、“八司马”不畏强权,不怕孤立,不同流合污的光辉形象,和勇于冲破守旧势力的顽强斗争精神。

    其实,刘禹锡到朗州后的不久,唐宪宗登位后也曾颁布过《改元元和赦文》,大赦天下。读到赦文,他先是一阵高兴,可七八个月之后.宪宗诏书下来,却言柳宗元、刘禹锡等八司马纵逢恩赦,但不在“量移”之限。这时,京城还传来消息,言守旧势力所掀起的讨伐革新派的浪潮,已将他心中非常敬重的革新领袖王叔文处死。这一噩耗,使他刘禹锡极为震惊,极其悲愤。于是乎,便提笔写下《萋兮吟》这首寓意颇深的政治讽刺诗:

天涯浮云生,争蔽日月光。空巷秋风起,先摧兰惠芳。
万货列旗亭,恣心注明珰。名高毁所集,言巧智难防。
忽谓行大道,斯须成太行。莫吟萋兮什,徒使君子伤。

    诗的开头,刘就用浮云争蔽日月之光明,艺术地再现了守旧势力一手遮天,迫使唐顺宗内禅的政治形势,继又用从阴暗的角落里刮起一股秋风,将兰芳桂惠摧毁作比喻,揭露和谴责了守旧势力对革新派人物横加迫害的罪行。
刘禹锡的人格魅力和诗词魅力,还在于他能在逆境中,带着一腔悲愤,感时忧国,调节自己的心态,以诗文为利器,轻装上阵。这不,秋天一来,他便在现今的排云阁和招屈亭旁,吟出《秋词二首》,其中之二云: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看起来,刘禹锡像是在轻轻松松地勾画寒秋时节,晴空中一鹤展翅,扶摇直上九霄云天。其实,这是诗人自我陶醉和自我远大政治抱负的表白。阐明他在屡遭打击之后,心胸始终豁达开朗,精神依旧傲岸抖擞,襟怀还是超凡脱俗和斗志仍然奋发向上的那种既乐观又坚定的信念。

    此后,刘禹锡在朗州写的《壮士行》、《聚蚊谣》、《飞鸢操》、《百舌吟》、《养鸷词》、《昏镜词》和《白鹰》等寓言诗,言词辛辣,笔锋犀利。锋芒所向,直指当时执掌朝政大权的宦官、藩镇等守旧势力,以及支持和怂恿他们这伙人的唐王朝最高统治者。表现出他刘禹锡在逆境中还不屈不挠,激流勇进,敢于和坚持斗争的战斗豪情。这大概也就是白居易之所以也赞赏他“刘梦得,诗豪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的缘故了。

    如果说倔犟也是一种魅力的话,那么刘禹锡的魅力,还表现在他不愿听从和反对他岳父薛謇的安排、利用薛謇的族侄薛盈珍这个当时皇上身边的宦官头目,来向皇上求情,以期早日得到重新启用的这个问题之上。刘效法屈原,坚守节操,不买这个“账”。拿他在《砥石赋》和《陋室铭》中经常用来砥砺自己气节的两句话来说,就是要使其为“真质焯见,重现利刃”和“身居陋室,唯吾德馨”。

    其实,刘禹锡的诗品和人品之所以受到白居易赞赏,还因他在巴山楚水期间,能积极吸收民歌的特点,整理和创作出了不少诸如“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之类含思宛转,又开朗流畅,且又还颇有浓厚地方特色的“竹枝词”这一古诗新体裁。为历来许多学写民歌的诗人.从中得到了营养和启发。就连宋代的苏轼、黄庭坚等著名诗人也极为推崇。所以,与其说这是刘禹锡在诗歌史上标新立异的一朵艺术新芭、一种突破、一种魅力,那还倒不如说,这是他在我国文学事业的发展方面作出的宝贵贡献。试想当年,刘禹锡要是不遭贬谪,而安居长安,就肯定没有这个机缘和生活素材,也写不出这么多思想性强、艺术品位高的诗作。那么,他的创作道路和人格魅力,也许就会是另一个档次和另一番景象了。所以说,文人的不幸,又往往是文学之大幸。

    刘禹锡作为一个颇负盛名的进步思想家和政治改革家,他人到哪里,其诗也就沉吟到哪里。之所以说他是沉吟,是因为他能以沉痛的心情,顶着沉重的压力,且善于经过深思之后,重拳出击,叫那些守旧势力,在他刘禹锡的诗词魅力面前汗颜。《浪淘沙》其八:“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是这样沉吟的,公元815年第一次被召回长安时,他还是这样沉吟的,并且出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长安游玄都观后写的那首《戏赠看花诸君子》更是充满他傲岸不屈之人格魅力: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诗中,诗人用红尘紫陌满目桃花比喻新得宠得势的权贵,把看花人比喻那种趋炎附势、阿须拍马的卑陋小人。最后一句“尽是刘郎去后栽”更是一语破的,一针见血,令他的政见反对者,难以招架和忍受。意思像是质问满朝权贵,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和无能之辈,虽然今天红极一时,红得发紫,可哪一个又不是我刘禹锡受排挤和打击后,爬上来的呢!据记载,刘的此诗一经传出,宰相武元衡就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扇风点火。而靠镇压永贞革新夺权的唐宪宗,便当即以“语涉讥讽”为由,下诏再贬刘为广东连州刺史,于是乎,刘竞以诗获罪,离京远去连州。如果认为刘禹锡谪贬朗州十年后.一进京就冒这种风险的话,那么,更为可贵的地方,是他此去连州十四年后重返京城时.又写了一首更是锋芒不减当年的《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是的,这时的长安玄都观,庭院虽还是有那么大,可一半都长满了青苔,昔日那灿若红霞的上千棵桃林桃花也已荡然无存.全变成了这不足以观赏的菜花,观中的种桃道士呢,也一个个不知其去向。而今,十四年前曾因看花题诗遭贬的刘梦得,却又重返长安,故地旧游了。这里,刘禹锡仍用桃花比新贵.用种桃道士比喻打击迫害永贞革新派的当权者。是的,他们这帮子绊脚石.经过二十三、四年,有的死掉了,有的失宠了。就连皇帝老儿.后来又由宪宗李纯、穆宗李恒、敬宗李湛和文宗李昂换了好几个。在《再游玄都观》里,刘禹锡有意识地旧事重提,表示他丝毫未忘十四年前的因诗获罪而悔恨,也不因屡遭贬谪而折服。反过来.他为能再游这道观和能为此行题诗而欣喜。并且再一次显示他感时忧国、激愤难平的坚强意志。只是,刘的这首《再游玄都观》,还是引起了执政者的不悦和反感,他又被打人“冷宫”,被派到离长安数百里之远的东都洛阳,做了个“太子宾客”这一轻松散淡的闲官。

    如果拿唐代另一个有政治理想的伟大诗人李白来比较,一个消极得“但愿长醉不愿醒”、“举杯浇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一个则积极地沉吟“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恨自己失去了年富力强的大好时光。这就似乎让人不难看出,刘梦得比李太白更有毅力,也更有魅力。后来,刘在回京的路上,又刻意取道扬州,想在这里会会那个从未谋面的白乐天,意欲听取他的高见。并在白居易处写了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赠》,也是他逆境不衰的最好写照: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谁又能说不是这样呢。自永贞革新失败,他刘禹锡谪居巴山楚水二十三年,真可谓“人世几回伤往事”呵。这么漫长的岁月,这么深远的历史胡同,其生活空间,如同重重挤压下的夹缝,是够摧毁一个人的身心意志,使其万念俱灰的了。而刘禹锡却以惊人的毅力、宽宏的情怀和坚定的信念,不改初衷,并以“沉舟”、“病树”自比,虽然惆怅沉滞了一点,但却理智达观,让人感到前行中的他的这种人格魅力与诗词魅力,不仅远远超出了与他同一时期的杜牧、李商隐,而且也为古往今来很多诗人和政治改革家所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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